過了幾日，西安的兵變還是沒有解決，張學良執意不投降，各界都要求討伐，現在中央已經決定派何應欽為討逆軍總司令，劉峙和顧祝同分別為東西路集團軍總司，分別集結兵力，同時向西安壓迫。

這幾日學生游行的不少，恩銘怕出了什麽亂子，也經常去街上看看。

“恩銘，怎麽親自到街上了。”是翔宇的聲音，恩銘向左看去，是翔宇和清歡。

恩銘說道：“這一段游行的學生挺多的，怕有什麽意外，特意出來看看。”

翔宇低聲問道：“恩銘，西安的事到底怎麽樣了？”

恩銘說道：“西安已經戒嚴，誰都進不去，也不知道裏面到底怎麽樣了，現在已經決定討伐逆軍了，盧師兄所在的中央教導總隊也去了，而且還要空軍配合東西路集團軍，向西安臨近的地方轟炸。”

恩銘看了一眼時間，說道：“估計現在，飛機都快到西安了吧。”

翔宇擔心道：“討伐逆軍？可是委員長他們都在張學良手裏，要是激怒了他，委員長他們會有危險的。”

恩銘說道：“校長態度很強硬，政府那邊態度也很強硬，這次出兵，就是想給張學良壓力，只有兩種結果，要麽就是校長遇害，我們把西安包圍了，他張學良和他的東北軍都活不了，要麽就是他張學良抵不住這麽大的壓力，和南京政府和解，那局勢就會有所緩解。”

清歡說道：“現在事情算是陷入了僵局，我哥在去之前給家裏來過電話，他說政府內部的意見並不統一，一半主戰，一半主和，事情很難辦，現在出兵了，也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？”

翔宇不解道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
清歡說道：“這幾年一直在剿匪，紅軍雖然長征勝利了，但是也是元氣大傷，如果這個時候紅軍，東北軍，西北軍一起對抗中央政府，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。”

恩銘嘆氣，如果真的三軍聯手對抗國民政府，那一定會傷亡慘重的，到時候其他的地方軍閥就會坐收漁翁之利，會變成北洋政府的時候算是好的了，就怕回到大清朝，再來一次八國聯軍侵華。

清歡說道：“第一種選擇的結果是魚死網破，張學良最不想看見的就是這個結果了，我覺得兵變發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委員長讓東北軍圍剿紅軍，但損失的人員又不給補充，這就相當於在一點一點的壓縮東北軍的兵力，這一點張學良肯定不願意，大概是被逼急了吧，所以才走到了這樣的地步，照這樣看了，和解不是不可能。”

恩銘說道：“現在的東北軍跟中央軍的戰鬥力差的太遠了，西北軍就別提了，他又不是馮玉祥的嫡系部隊，這紅軍，會不會摻和進來還不一定呢，要是真的硬碰硬的打起來，他贏的機會不大，況且現在，輿論的壓力很大，學術界也好，媒體界也好，都在要求釋放校長，學生和百姓的游行也舉行了好多次了，他未必有膽量做這個千古罪人。”

翔宇說道：“那你還在擔心什麽啊？”

翔宇這個人，懂商業，懂人心，可是他不懂政治。恩銘看著翔宇，認真說道：“擔心意外。”

宇翔說道：“什麽意外？”

清歡見翔宇不解，說道：“大家都希望事情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局，但總歸存在著各種變數，若是真的出了什麽意外，這事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。”

況且，張學良這個人，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人，從上次的中東路事件和九一八事變就可以看出來，政治上的進和退，攻和守，他還不太會把握，他比大帥差的太多了。

這幾日，對恩銘來說真是太煎熬了，他生怕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，每一天都在擔心會有什麽變數。

恩銘從街上直接回到了辦公室，自從西安兵變之後，他就一直睡在這裏，這樣自己消息接到的快，辦公也更加方便。

“師座，來電報了。”吳斌急忙將電報遞給了恩銘。

“師座，電報上怎麽說的？”吳斌接到電報就從發報室一路小跑過來，還沒看電報的內容呢。

恩銘接過電報，張學良允許蔣鼎文先返回洛陽，請政府暫停軍事方面的行動，恩銘終於松了一口氣，把電報遞給吳斌，說道：“事情也許有轉機了。”

吳斌看了電報，高興說道：“是啊，真的有轉機了，張學良是怕沖突升級，到時候收不了場了，看來他頂不住壓力了。”

恩銘說道：“還是要小心行事，下邊的事要多盯著點。”

雖然事情有轉機，但現在雙方還是劍拔弩張的，恩銘這心還是不能落地，教導總隊馬上就要到渭東了，前線形式會變成怎樣？過一段時日，蔣夫人和宋先生要親自飛到先西安，又會不會出什麽意外？現在說來，討論這最後的結果還是為時太早。

看到校長抵達洛陽的報紙，恩銘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了，半個多月了，這場兵變終於算是結束了。

吳斌說道：“師座，這半個多月，就今天你最看起來最高興。”

恩銘笑著說道：“也許吧。”他把報紙遞給吳斌，說道：“好好看看。”

吳斌接過報紙，看了一眼，對著恩銘說道：“師座，你不是早就知道校長回來的消息了嗎？”校長要回洛陽的事已經是好幾天之前就已經決定的了，可師座好像今天才終於松口氣。

恩銘說道：“校長的安全飛機落地了，我這才放心，現在內戰也不用打了，校長也安全了，等一下你告訴大家好好休息幾天，最近都一直忙，馬上就到元旦了，讓大家好好過過節。

終於不用打內戰了，自己盼了好多年了，今天，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，現在已經決定一致抗日了，那麽路修遠，也應該被釋放了，同窗一場，路修遠是被自己手下辦事的人抓的，今天，就自己親自把他放了吧。

恩銘去了路修遠被關押的監獄，這一段時間，因為兵變的事，恩銘都有大量的公務要處理，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管路修遠，也不知道這幾天他怎麽樣了。

路修遠看見恩銘來了，主動說道：“恩銘，你最近好久沒來提審我了。”

恩銘笑了笑，“最近有些公務要忙，一時脫不開身，修遠，你不會是有什麽話想說吧。”

路修遠聽了，大笑起來，說道:“恩銘，你覺得我會說些什麽？”

恩銘嚴肅起來，像是變了一個人，說道:“你也被關了這麽久了，難道你不向往外邊的自由嗎？你要是供出幾個人了，同學一場，我會放了你的。”

路修遠收起了笑臉，認真說道:“我真的沒有要供出的人，你我同窗過，一起北伐過，應該知道，人為了信仰不怕死，當年我不怕死，現在我也不怕死。”

見路修遠一臉正氣的樣子，恩銘倒是笑了，“恩，我知道，信仰的問題，等我們以後打跑了鬼子再說吧。”

路修遠疑惑道：“什麽意思？什麽叫打跑了鬼子再說？”

“現在已經決定統一戰線，一致抗日了，所以我也不想要你的名單了，它對我來說沒有什麽用，你的名單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，留著他們，大家一起打鬼子吧。”

路修遠忽然笑了，這一段在監獄裏，即使有恩銘在，他也吃了些苦頭，所以他看起來憔悴了許多，臉上也沒有什麽血色，但是他的眼睛是亮的，他看見了希望，終於決定抗日了，這樣一來，自己死也瞑目了。

恩銘低聲說道：“你走吧，等以後打跑了鬼子，我們好好來比一比，誰的思想才能救國。”

“恩銘，就這樣放我走，你不會有事吧？”到底是同窗一場，恩銘不忍心對路修遠下手，路修遠也同樣不願恩銘因為自己受到什麽懲罰。

會沒有事嗎？應該會有很多人打自己的小報告吧，自己這個位子上，只要自己願意，飛黃騰達是早晚的事，這要比一場接一場的戰鬥輕松的多，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人眼紅自己？可是那些眼紅自己的人真的知道自己這個位子的意義和難處嗎？放了這些地下黨，以後他們的勢力壯大了，會威脅到國民黨的統治，可是不放，這些人都是人尖，是國之棟梁，肯定也會是抗日的主力，少了他們這些人才，中國軍隊要吃虧的。

放了他們，可能會亡黨，可不放他們，可能會亡國，亡黨還是亡國，這個問題現在就擺在恩銘的眼前了，他們能體會到自己的難處嗎？亡國，那是萬萬不能的，自己就是為了國家才參軍這麽多年的，可亡黨，恩銘也是不願的，那是他的信仰，他一直為之奮鬥的信仰，黨和國就站在天平的兩端，他到底要選擇哪一個？

猶豫了片刻，恩銘說道：“現在已經是統一戰線了，自然不應該一直扣留你，你只管放心走吧，其他的事，我會看著辦的。”恩銘到底還是選擇了國家，至於黨，就在抗日結束以後再說吧。

看著恩銘猶豫的樣子，路修遠低聲叫道：“恩銘。”路修遠深吸了一口氣，最後才又緩緩說道：“謝謝了。”即使現在恩銘放了自己沒有事情，可到日後，恩銘還是會受到牽連，他很感謝恩銘能給自己重新上戰場的機會，可是付出的代價卻是恩銘的軍事生涯，他不忍心，也不願意，可是自己真的甘心把這牢底坐穿嗎？眼睜睜的看著牢籠之外的戰友們為了國土沖鋒，而自己只能在這坐牢，自己真的做的到嗎？

千言萬語都不能表達他們那些年的革命情誼，一句謝謝輕飄飄的，怎麽抵得上那似錦前程，也還好恩銘不計較這些，可是恩銘不計較，自己就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嗎？恩銘有他的理想，有他的信念，這個選擇，對他來講，應該比自己要煎熬的多吧。

恩銘看出了路修遠的猶豫，可是自己能說些什麽呢？這個時候，說什麽話都挺矯情的。“你要是真的想要謝謝我，就好好的打鬼子，不要讓我的一番心血白費了。”

“一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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